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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大家稱之為要結束的年假寫一篇日記結尾,這是前一個夜裡做的打算。
我根本沒有年假可言,又或者我無法感受何謂年假。可以有點令人稱羨的說,我的寒假還沒有結束、我一直都在放假,但也可以很可悲的說,我已經無法放假。

每天都希望有一點進度,稱得上是有一絲焦慮感,深怕一個鬆懈就會寫不下去。
不過拾起日記,甚至是告訴自己要提起勁來好好記錄生活,抓住當下的感受,也是因為讀了他人的日記,還算是進行研究的一部份。
能夠讓我激起想要與其對話的文章總是令我振奮,但大多時候那個結果是我的思緒會一發不可收拾的飛遠。策展人k直到2018地的書寫非常令我著迷,隨著時序爬梳她的文字,看見如她自己親口所言的那些成長,雖然我會懷疑自己到底有甚麼資格分析他人幾乎某一段生命的切片,但出於某種總不要只有我看見的期待,我相信繼續鑽牛角尖下去應該還是可以有點意義的。
回過頭來,我說的令我著迷,簡而言之就是令我想了很多。她讓人想要走進一部電影的方式,跟那種習以為常或稱之為影評的東西完全的不一樣了。那些是日常、細節、感受,非常精神層面的,甚至不太精準、務實的字句,如果喜歡電影可能就會喜歡這樣的謎樣書寫,但我也會懷疑,那可能又只對我有效。

反過來說,當我要花錢忍受迷迷糊糊看不懂時,還是會生氣的。
浪漫,那些說服的方式是過於浪漫了一些。

也可能是找到了我為自己的研究下出一些結論而來的振奮吧。另一個勾引住自己的是,記憶在久了就不可靠了的提醒...必須回到源頭,可日子過著過著,事情做著做著,連自己都會常常忘記最早是怎麼想的。而細節存在於當下,腦中閃過的字句也經常只在當下。
接著,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想要寫日記的念頭,又讓自己失眠了。

打開這個我自稱給自己看,讓自己不忘記自己曾經甚麼模樣的部落格一看,
啊!上一次打開來寫時,也寫於失眠之夜。

梳理完這個當下,回到源頭一點。我這一整個假,心情似乎幾乎就沒好過,頗為意外的,可能昨天的家族聚餐到打完最後一場年假麻將,與姪女玩起家家酒的這天,是心情最好的。
那一種感覺是:我好久沒有心情這麼好的感覺了!

嘗試著倒敘著回去好了。
我與姪女家家酒,我們在床上扮演動物,當她可以非常清晰地跟我解釋毛毛蟲從蛹再變成蝴蝶的歷程,我感動到不知道如何回應。那一種感動,硬要解釋的話好像是看到了生命。我可以給她任何的知識,他會記得,重點在於我選擇給予她甚麼。
後來我圖發起想演起病人要她治癒我,聽診打針都玩了一輪,我嚷著姑姑需要人工呼吸,我說:「親我一下我就會好了!」,小姪女的小嘴二話不說就湊了上來,還是直接嘴對嘴。這個故事我說得自己特別像變態姑姑(笑),可還是那一句,重點在於我選擇給予她甚麼。
我想啊,人們若更常接觸這些正活生生成長的生命,還能夠邪惡到哪裡去呢?

還是這一天,下午我和母親從臺灣的政治近況聊起,口舌了一陣。認真想想太多事情都不是用一個下午可以改變的了,要信甚麼不信甚麼,我仍經常甚是懷疑。我恐怕是還沒有那個勇氣問母親,你都沒有任何一點企圖懷疑過嗎?這可能還得等個更好的時機點問出去吧。可令我後續又突然迴盪在腦子裡的,是母親對我的心事告白,那某種程度上像是一種世代之間存在著的悲哀,「原來我不被自己的母親理解」。母親說,外婆對她說了一句她太無聊才會去香港,令她甚是傷心。我現在回想,那句她很傷心,她講完一遍後來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很傷心。更補了一句,她好像只在乎錢,這一點倒是和我心意相通。

被理解這有多難呢?我們寧可,假裝理解讓他人好過些吧。
然而,我總想母親這樣反反覆覆告訴我一些我其實知道的事情,是太害怕哪一天我不能理解吧?
跳一下再到前幾天,我企圖觀察母親看《誰先愛上他的》的表情變化,倒不是同志議題令我捏把冷汗,而是那個我在觀影途中會一直直接與母親連結的劉三蓮這個角色。我確實很想探究,這樣一個可以照應出自己(當然還得她感受到那跟自己很像)的電影,是否能夠有助於他們在任何生命上的重新理解。

我這陣子也有點自己押給自己個難題也正是這個:相信也期盼著電影能促進理解,但是真正做到的,究竟能有多少?
再跳回來一點,其實這個假期以來,也許是大哥比我更早察覺到,我對母親有時的回話態度裡一直有著不耐煩,也許出自於與她對話有先天上需要放大音量的疲憊,也許是有些根深蒂固存在的不同價值觀點我還無從突破,也許是我整個人正呈現著,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怎麼被理解的狀態。

這一份焦慮就是這樣子的蔓延在我整個假期當中。

在前一天,認真說來是整個假期的唯一一份約。與相約40歲還嫁不出去就同居的高中友人吃飯,我們喝了點酒,晚上我頭很暈。回到家卻又很想看部電影。
它們在年前先約了一波去拜月老,我倒沒甚麼興致。

我唯一在近期為自己試圖做的努力是每天都滑了滑交友APP,但由於我實在沒甚麼聊天功夫,也沒遇上很會亂聊的,完全沒有因為踏出這一步有甚麼新的機會。
我們這群女性朋友約出來經常閒來的也不外乎跟找到對象有些關聯,大家甚至聊些床上的情事,我也總只能湊著瞎聊。用我看的電影還真的夠多的眼球經驗。
這件事也讓我反思了一陣,認真說起來我不僅青春叛逆期來晚了,我整個人根本就是徹底晚熟。不管是不是關於性的,我對世界的好奇、嘗試理解更多的一切都起步晚了很多。這是我自認為自己是幸運的被開發的知識分子,長久以來沒真正意識到一個事實。這確實讓我追不上的事情變得非常多,看電影得狀態好像也是這麼回事,我懂得一些事情來得可能過於緩慢。也並非遲鈍,而是我確實耽誤了很多青春。

我發覺要承認這件事也是需要點勇氣的。也許之前就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赴約之前的下午,我獨自一人去看了《沒有煙硝的愛情》,
我很是期待這非常叫好的作品,但又一如近來的懶惰先做功課的習慣,我一點也沒搞清楚它在演啥。
在看這部片大概前十分鐘,我心裡就想這可能會是我近來看過會最喜歡的一部片子了吧!它的黑白影像非常迅速的把我吸住,像是直接對你下了蠱。可能是女主角的眼神,可能是導演給她的特寫鏡頭,可能是那個我這輩子還沒有幸遇上的,他們倆一看就看對了眼的愛情。可是我依然相信這一種愛情它確實存在。
我最不務實的就是,我甚至還繼續期待這個東西必須在我生命中出現。

看完電影,其實我腦子中是有些問號的。他們的分分合合有那麼點叫人摸不著頭緒,那一種要愛不愛,後來又愛得死去活來大概會惹惱一些普羅大眾(儘管我近來認為普羅大眾實在有點政治不正確),但我很想釐清,我到底他媽的為什麼覺得這種愛情太迷人。有那麼點接近去年看完Call me by your name的狀態。還有一樣的,音樂真的好好聽。

另一件折騰我的小心事,是我好像有些急於尋覓自己的電影品味,我有點擔憂自己實在沒個性。尤其下意識地在看完片子之後想找一些評論來看,所幸我最開快到的一篇文章交代的比較多的是導演的創作背景,關於他改編自己父母類似情境的愛情關係。提醒了我,我最多最多該釐清的頂多就是故事背景,剩下的感受還是該交由自己來拼湊。另一方面,則是對於自己最近都需要"第二遍"才能走進一部大家讚譽有加的電影的懊惱,很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看,很擔心別人看不懂時要問我也告訴他我不懂。

與前述做個呼應,其實我是讀了策展人K承認自己選進了自己也看不懂的電影,但在第二三遍才逐步釐清之後,我又有所釋懷。
不過為自己找到品味電影的個性,仍舊是自己想要好好想清楚的,儘管很有可能我也只是暫時在庸人自擾。

 

那再前一天,就又是我剛回到台北,不想面對長輩的另一日。
我跟父親很坦率的說出,跟表姊妹可能也沒甚麼好聊的,父親接了一句話題不一樣了嗎?我卻不願再多說。
這恐怕也屬於我深埋不淺的心事了,我不得不承認如果我有點想快點交個男朋友,就是因為如此。內心有點疑慮竟是難道是我單身而跟他們無話可聊?我不想八卦的探究,但卻有種被排除在外的孤獨感,而那是自上次元旦的聚餐起就來下的毒瘤。緩慢的人最終會成為被教育的人,甚至於連其他的話題也跟著歲月走丟了,那可能再讓我更難過一些。

我甚至比起來,比過去會被偷嫌一下的哥哥還更不討喜了。
再前一天,電視台播了《七月與安生》,而我決定再重看一回,本是想理性的回頭看看導演如何把這個灑狗血的故事拍的如此之好,當然還有這兩個女演員究竟誰更出色一些。
到最後最後我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投射,七月說討大人歡喜裝乖她最會了,我非常喜歡安生這個角色,其實來自於我自己更像是七月。
我覺得這一個故事的兩個女孩中間背道而馳撕破臉,現實上某種層面映照在我和家族的表妹之間,而他們的交換人生也像是這個樣子。這是吸引我這麼愛這部片子非常關鍵的生命經驗重合吧!但在現實裏頭,重修舊好並無法如此浪漫的存在。當然,我連跟誰撕破臉也沒有,這一切可能也不過是我自己寫的劇本。

 

倒數著,重看七月與安生這天,已經倒到了新竹了。
說起我的晚熟,也很可能是在今天完全的意識到了,團圓飯過新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過年一定要圍爐團圓?」如果我還浪漫的介意著這麼一件傳統,那可能還證明我還是個孩子。
這兩年,發現阿公不在了之後大家就不會在一起吃飯團聚,大至家族,小至家庭,吃飯需要有人號召組織帶頭的形式,而非出於時間到了大家自有默契來過節之後....那像是和孩子發現原來聖誕老公公不存在一樣,我可以晚熟倒這兩年才發現,家族團圓只是件形式作業。
我沒問過哥哥不會懷念以前那樣過年的氣氛嗎?我懷念,似乎出自於一種不願長大。我還想新年放鞭炮、賭博,玩戳戳樂。我想了想,也不知為何自己有助種癡情妄想。
對比年節期間竟要去打工的高中堂妹,我再不切實際不過了。童年還被包裹著的我,是否才是真的被保護的過好?
而之於父母,那些暗藏在背後的親戚間的多年纏繞下來的恩怨,被深埋著。如今在我身上的這一種驚醒與夢碎,我反反覆覆的感受到它,對我的衝擊不是一般劇烈。
我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那一騙已經是二十多年,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我怎麼會沒搞清楚,這一種傳統本來就在這個時代崩壞當中。買新衣的儀式也早就不存在了,所有的傳統需要夠堅持的人才能延續下去。
如果哪一天我還是有嫁出去,我就不會是再這個家吃年夜飯了不是嗎?
又或許,我的焦慮是,總希望還能創造給姪子姪女一個美好的過年童年記憶。
然而它的父母也已經很努力再創造了吧?

然而我的童年記憶崩塌,就在這一個年節之中持續瀰漫著。
我打開電腦,竟然也是讀著研究所需的資料。這個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啊、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啊。

 

日子也不知道怎麼拉回去了,來年會慢慢習慣的。

至少我總算有這個心情好好整理了,我這個年假,也不知道能否算年假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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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ndy.P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