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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母親返台,我跟著她去了很久沒去的外婆家。
沒見到外婆的時間比出國近兩個月的母親還久,我一進門,外婆就主動給了我一個擁抱。

其實,母親出國,而已搬回台北生活的期間,我並不是沒有機會去拜訪外婆.
我一直拒絕。潛意識地拒絕,

害怕那些,曾刺痛我的提問在撲向自己,而再一次幻滅了我對外婆慈祥溫暖的印象。
在擁抱、在晚餐之後,該問的問題還是都來了。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我不需要。
你現在有工作了嗎? 我在家工作。
我應答如流,某種程度的不痛不癢。我好像可以坦然面對這種長輩問候了吧?

但那些答案,一半真實,一半謊言。在謊言的成分中,是一種自我安慰。

 

過去的兩週,從普通的感冒,到全身虛脫無力的頭痛、腸胃病。
在一個完全提不起勁的早晨,我忽然意識到這樣的精神衰弱,併發著身體痠痛的現象,已經成為一種,我沒有工作的日子裡的常態。
面對空白的行事曆,前一個夜裡在不知道在睡眠中忽然醒來,沒有惡夢,有的是腦中持續閃現的:「為什麼沒有人要我」。這分焦慮,便在隔日早晨演變成病。第幾次了呢?一沒有工作就失眠、生病,那幾天特別的冷,我都沒有出門,也沒有力氣出門。是沒有陽光嗎?我忽然想起,在花蓮某次心情特別低潮的時期,被一個早晨裡的陽光所拯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因為沒有太陽的關係,又或者,其實我已經跟這一種精神疾病共處了很久,我真的有精神疾病嗎?

變得容易哭,尤其看到那些受傷的女性。在真正完成了補助結案資料,寄了出去之後幾天......
那個下午,我看著金馬最新發出的金馬獎回顧花絮,我記不起來是哪一刻或哪一段話,在那個最最無力、不想醒來的白天,我流下眼淚,便忽然止不住它。影片已經播完,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泣,我想哭,藉著這個被戳中淚點的時機爆哭。

想哭的原因很多,最最最難以忍受的是,我想著,我是不是真的該放棄這個產業了?為什麼呢?我這麼努力要靠近它,但還是做不到呢?為什麼?我不服氣,那些沒有比自己有能力的人,過的好好的。我不甘願,那些沒有甚麼包袱,可以用一些勵志話語就能擁有正向思考,信心喊話就走得下去的人。但我就是做不到,我只會更生氣、更生氣。

我成為不了自己想成為的人。

這是從幾何時開始的呢?可能是大學,那個連電台都沒考進去、沒有學長姐會來找自己的大學時期;可能是做外場的時候,那個隔一年被貶為工讀生,再隔一年還被重新面試的影展經驗;可能是在無名的發行商工作,那個接受了22K,被無能主管利用的第一份工作;可能是第一次有機會做國片相關工作,卻幹不到一週行銷團隊就集體離職的慘澹經歷;可能是走投無路,最終只得轉職忍受一份無聊的行政工作的一年歲月......;可能是,總有些人給你的肯定是那麼的高,可是真正你想要得到的那些機會,距離自己是這麼這麼的遙遠。

在生理和心理都糟透了的幾天之後,我還是回到了花蓮。原先,想著的是和願意聽我說說話的友人,替我療傷。
其實,太陽出來之後,好像可以好很多,願意把書拿起來看,追幾部之前忙於工作時都沒空追的劇,說服自己,當作放假、當作充電。面對一直追上前的消沉感,縱然想逃也逃脫不了。
 

母親回國後,去了外婆家後。我做起了一份在花蓮經營的團隊的年度回顧,我準備要來宣告,我真的、真的要離開。寫著那份回顧,我不禁都懷疑,自己怎麼渡過來的呢?我做了那麼、那麼多事呢!為什麼明明該有成就感的事情,到了最後剩下的都是痛苦的身體記憶?我沒有辦法被理解,甚至連自己也理解不了自己。

在這幾天,好像已好轉的情緒之際,再一次經歷一個感受到自己表現極差的面試,以及一份工作機會的回絕。好想因為去過了谷底,而不知道怎麼再往谷底走了,但我知道自己又提不起勁了。
面試前,碰上排在我後面面試的另一位影展友人,一見我便說:「收到信看到你們名字我心情就好多了,原來不只有我走頭無路嘛!」我們都笑了。又有另一位認識的內部職員,走向前跟我說完一件事後,悄悄又在我耳邊說:「你真的要來嗎?」,原來,我的走投無路這麼的明顯呢。

當某位面試官問著,那無聊的行政工作可能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你能夠勝任嗎?我談了許多自己的愛好與對影展的熱忱,這就像一攤冷水潑來,我快沉不住氣,想著,我就是走投無路了阿。我曾一度以為這是最後的一份機會了吧,但那些警語,勸言,似乎不知道我正在求救。那一個瞬間,我知道我根本不想要這份工作。我只能祈禱,坐在旁邊的其中一個面試官,一個我極為崇拜的策展人,他能夠發現,我可以做點別的。可面對這個意外的機會,我想我是搞砸了吧。

 

昨日,與高中好友們聚會,席間,大家談著後年要不要一起去看極光、甚麼時候結婚、甚麼時候生小孩?
一名友人說著,現在工作的目的就是賺了錢,然後可以出國玩。
被問起現在再做些甚麼,我又只能搪塞的回答,我就接案工作....沒有人問起我,那要不要加入去看極光的行列,大概猜想我存不上那個錢。
我不得不嘲笑自己,

我還是這一群好友裡面,那個最品學兼優,考試考最好的呢。

 

我想,我大概永遠也做不˙到那樣吧。我總希望,工作就像是在玩,一份自己做起來像是在玩的工作。那樣的樂在其中。
回家後,剛好滑臉書滑到大哥在他工作室的粉專發了一篇成立團隊的歷程記錄,
這個在網路上寫文的哥哥好陌生,原來他經歷了那一些,哥哥都渡過來了呢!他實現了他兒時希望做一款自己遊戲的夢想,現在已經是工作室的負責人。

我不熟悉的那個哥哥,
一個好多年來被家族裡看扁的哥哥,他都走過來了呢。
我想著自己,我們果然留著非常相像的血液,那麼拼命的只想著一件不做毋寧死的事,
可是,我有哥哥的那種勇氣與毅力嗎?

 

再下一次,當人們又提起,
你的男朋友、你的工作,
我會說服自己,這只不過是一種, 日常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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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ndy.P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