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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前往考駕照的機車上,我和媽媽說明天我就要回去花蓮了阿,她說可不可以不要說的這麼絕情。我想了又想何來絕情之說,一整個暑假她都仍常碎念我怎麼還在家,怎麼現在又怪我絕情了?也許是我說了「回去」。回去,這個字面上到字裡上都讓人多停了三秒,是「回」還是「去」,我自己都要說不清了。

 

在回去的前提是,暑假要過完了,於我來說還是有點像災難的暑假,誘發我老氾焦慮症的暑假,要過完了。而我早預料好了,在結束前,離開台北前,我想來談談這個假期,當然也沒有人要聽我談談,很多時候我也找不人談像我這樣的25歲,還過著漫無目的暑假的生活了,我自始至終都是和自己談,在我終於在這個假期完成一件明確的目標,也才有力氣來談。這個長假,完整的三個月,大概是:三分之一在台北的家,三分之一在新竹的家,剩下的三分之一在各種城市外或電影院裡飄盪,台北新竹台中南投台南花蓮宜蘭(竟也走訪了這麼多城市),總之不在家;這個假讓我有點覺得,也許我未來的家很難在台北了,我可能是還沒有想清楚有一種可能是我會出嫁,好像這件事已經不會存在了。不過無論到哪裡,我總是在寫字,寫各種字,日記影評是習慣,小說散文漸成日常,論文則在拼湊當中,說起來我可能還是能夠在前現代生活裡存活下去的,如果我能忘了世界上有電影這東西。

 

在許多北部朋友說要約我而我說出自己可能會在新竹時,他們很意外地以為我是要去旅遊,我則說自己要閉關,為了論文,並且聲明自己是新竹人。我可能真的是今年才決定好自己該來當個新竹人,雖然也不是很有把握這種奇怪的決定是否有意義。在新竹的三分之一就是讀書及寫作,畢竟在那裏也是真的沒朋友,頂多是認識了幾家咖啡廳。幾次回到台北與友人見面,他們一般都容易觸碰研究生的禁忌話題,加上我誇口說要回鄉好好想論文題目,不免就要被朋友問了,你想好了嗎?你真的有在想嗎?雖然我在暑假所在的空間可分為三,但我在讀書及寫作的時間,經歷過上學期學習論文寫作的有點慘痛的經驗,我似有似無的覺得自己確實磨練出一些能耐,知道、會寫論文的能耐,這也許可以從這個假的第一個三分之一證明。

 

一放暑假的第一個三分之一,幾乎天天跑去台北電影節,一半是為工作更大的一半是為做觀眾,無意之間我對北影舉辦的第一項展前展深深著迷,六月還沒結束我的打工班也尚未展開,我就出手了一篇評論文,寫畢只分享給一個也去參加展演的朋友看,他誇了一句厲害順帶一句好像在寫論文,我得到一些建議將其修飾成不能太像在寫論文的樣子,在影展正式開幕前一天投搞給放映周報,而且是我第一次決定(希望)要用本名登出。影展開始了我一直未收到回覆,確實以為石沉大海內心有些失落,但我也早已學會,把想寫的東西寫下來就是對自己負責任。影展開始,我就健忘了,不當那麼一會事的時候我的文章竟然就上了我工作時要發給觀眾的影展報,這真的是這個假美好的開始,卻也注定了這三個月我是這樣的開高走低,看這歷程在我的社群媒體中、前幾篇日記。正開心著和目前覺得國內極有份量的影評網媒牽上了線,我就幹得不好了,無法不想起去年才為一個雜誌影評專欄撰文過一次就無緣了,和另一個網媒簽訂寫手合作,在我一方面無法固定供稿一方面他們不再提供這種「額外稿費」,與我聯繫的編輯離職後也斷了關係,還有一家我從大學畢業就不時投稿的媒體第一次拒絕了我的稿子,後來我得知他們的主編也換人了,我終究無法成為一個能穩定出手的寫手。在GMAIL一直背叛我把放映周報寄來的信件歸在廣告信這件事,好像就預言著我沒事別跟人家搞穩定合作了,我遲了十幾天才看到對方的邀稿,還是因為我看見其他友人分享自己為他們寫的採訪文,想著自己會否錯過甚麼時才撈回了這廣告信。我算是答應了可是卻無從開始,一惰了就擺著不管了,這麼懶惰的我會不會成了黑名單呢?想想我可能真又想得太多,別人忙著應該也沒空搭理我的庸人自擾。前幾日和朋友看韓片《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看片我和她聊近況時提及我發現自己就是個有感覺才寫得出東西的人,像我這樣的用感覺在生活與寫字的人,應該還是難以以寫作為業吧?稿費亦賺不到幾個錢,但就我的現階段能多拿點錢投資寫我所愛並投資於我的所愛(當然是看電影)還算是再好不了阿。看片時朋友淚如雨下,片子看完她說自己的即視感太強無法理性評斷片子優劣,我一如往常在剛看完一部電影時說不出幾個有頭有尾的評語,喜歡吧,可總是說不上來何謂喜歡,別人怎麼說,我亦越來越不想知道。

總結上一段對於無法以寫作為生,但我一定不會戒掉寫作的體悟,就是在六月還沒完就交出一個讓自己有點交代的成績(一篇被肯定、一篇我敢讓自己的名字大搖大擺放出來的文章),我就啥都沒交出來了,那是以為至少還有兩個月半的日子,我總能再寫出東西寄給誰刊登吧,這成就應該能夠延續,最後可以自然到不是成就吧(我偶爾會欽羨那些已經有媒體提供專欄給他們寫的朋友啊!做不到還是羨慕著)亦或許,是六月底我才剛交出一篇全新的小論文,也是寫的我覺也沒睡好,那個寫文章的熱度逼得我寫出了東西,後來一工作起來,就斷光了。

 

其實也不完全沒交出東西,我在文學營投了一篇散文入選了前十,又雀躍了一下,但接下來都是滑鐵盧。雖然說自己是要閉關想論文,我卻從未打開WORD直接進入我要寫甚麼論文的情景,七月底剛住新竹投幾天,我就發現了一個美學論文獎投稿,界截止日是8/31,從那時我把這件事放在心底,我要找到一個東西,也和我未來論文有相連的題目,先寫出一篇小論,只有這樣的東西才得以促發自己的寫作動力。因此整個假一個貫穿一切的事該談的仍是寫作(我好像重複很多次),在台北以及各種大眾運輸上我幾乎都在讀書寫字,這件事我本就漸漸在念了碩之後養成了習慣,而在迷上紀大偉老師展開的寫給研究生看的專欄後,我更確定自己得這麼做。

上一個寒假我拿起書就要自己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然後寫出一篇讀書筆記,這個暑假我卻自己廢了這件事,我慌著慌著不知讀哪些書才是自己需要的,我的求知若渴在長假裡仍舊要和時間賽跑,我總覺得那個題目在哪裡但我只是還沒抓好它。雖然給自己的暑假終極目標是寄出美學論文獎投稿,但這中間總是差來突如其來的投稿機會,一個是研討會一個是展覽徵件,這兩件事我在一周之內因為看到時已逼近截止時間逼出了內容,短時間的爆發讓我發現隨興的讀書法則還是有其作用的,加以後者的徵件其實完全是在寫「我想策一個甚麼樣的展」,確實是在實踐我心裡那個享用策展來寫論文的想法,也許我算是完成了一點策展論述,也就是我意外的在讀書之後寫了一堆隨心所意的東西,而我發現自己終於能夠找到一個方式把所想所思化成文字企劃,還是極高興地。當然最後我並未入選,起初我又有那麼點失落不知道是否哪兒不好,但閱覽了入選名單幾乎是有頭有臉的團體,而非我這樣的只是提案尚未實踐的個人也就不那麼放在心上了。也許我真正該煩惱的是,這個東西還能給誰看呢?這個煩惱持續到了現在。從完成到落選其實也已經逼近了八月底,而我預計自己這個暑假要交出的成績單,一篇小論,完全沒著手進行。心裡那個題目有了方向卻還是模糊的,也許感覺沒對下不了手一切就要做罷了?

但我的人生總有個幸好,去了趟台南題目就突然明顯的出現了。

 

這個假染上的一個新習慣是看展和聽講座,尤其是當代藝術展和各種文化題目的講座。這些習慣的養成還是都有賴教授的指點,去台南就是為了追一個展(還附贈很多其他的展和一個前同事友人),還順道參加一個文學講座。本來只想為了展下台南一日,直到朋友說都去了幹嘛不多待一天玩也好,就給自己訂了給累壞自己的看展與吃美食行程。台南這個古城很妙的喚起了我的文學癮,在出發的路上我就想起了上一次去台南的經歷,我很喜歡自己不小心訂到的便宜房間,卻也在那失了眠。躺在床上堅持的用手機打著字,我忽然發現身體的記憶勾著一個人的思想與感受那麼的深,來到台南,我的印象完全不是我在這曾看過的街景,到過哪裡看見甚麼,而是一份感受,當年還不會騎腳踏車(最近一直提到這事兒我還能提幾次呢?我可以用騎車寫出一百篇故事應該沒問題)被拋棄的感受,我寫了東西,但後來並沒有發出去:

上一次來臺南 /
 

是大三的秋冬。

有兩次,
從田野調查變成抽鑰匙聯誼
從團隊合作變成各自走散
以為要拍電影可並沒有拍成
倒是分別看到了臺南人劇團的演出和臺南出生導演的電影

對其他大部分去過吃過的地方並無太多印象
可再獨自走(騎)在台南的街道上,偏偏就那麼一個感覺如此清晰

那次任務變成了各自規劃的台南古城踏察
她們說
不如我們租腳踏車行動
啊,她們又忽然意識到一些事
她說沒關係「可以不用管我」

那一年還沒學會騎腳踏車,

那是恨透人們常說不會只是你不肯學的年紀
那是還會假裝說反話等著被救的年紀
那是只要在獨處就覺得自己被拋棄的年紀

那是20歲。

她們後來走進她的最後一個行程
一起看了午夜場少年Pi
她就忘了那個下午心澀澀的。

寫在,萬事拜託世人給我時間獨處的25歲夜裡。

 

我發現自己找回哪個年紀是甚麼樣子的方法總是靠記憶,記憶不在腦子裡,在身體裡,它不以檔案存放的模式待著,而是在似曾相似的場合被召喚出來。由於整趟的台南行都是獨處,我的腦子似乎就莫名的快速運轉,另一件妙事是我在去回的客運上讀著一本小說,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我並非刻意但真就成了巧合,林奕含曾經悲慘的經歷就是發生在這個她成長的古城台南。讀完時我就想寫出一點自己的感受,大我一歲的這位女作家,晚我兩年進了政大讀中文系,也許我們可能真的曾擦肩而過,而我所知的就是她自殺了。從一個小說到一件社會事件,我在手機上看到一段她剛出書時的影片,她坐著談她的書談寫作,她冷靜而沉著,她只是坐著說話就長達十多分鐘,我卻欲罷不能一次看完,是摸不透也看不清這女孩內心承受的究竟是何等的精神苦痛--看起來似乎沒有,我甚至不敢就這麼評斷,應該說是不能。看到這段影片時正值我忙著寫系上研討會要發表的小論,苦惱寫著藝術的定義,美的定義,真實與現實的再現那段時間,她的話談及了關於「美」的誘惑力,談及文學如何美化了真實世界的醜惡,這個陷阱,又如被人們視為虛構的小說,既真實又注定是假的邏輯,再度誘騙了讀者。她專注凝視著前方,任何一個看著這段影片的讀者,強調著真人真事,提醒著我們直視她筆下痛苦的女孩們,在美麗的包裝下,極富吸引力的文字裡,這是假的又是真的,千萬別想「幸好這只是小說」,我們要有足夠的想像力。她談文學,其實與談藝術無異,我當下看就深受啟發,無論她小說寫得如何,光是能夠這樣的說話,我就佩服她。林奕含終究是熱愛文學的,她讀了一輩子,似乎也就是這個東西最能伴她,甚至透過文學反過來要控訴,然而不管是她的話語和她的文字,卻都在控訴文學之美的陷阱,像是她無法自己作主的天生美麗的外表,是致命的吸引力,只是不幸的致到了自己的命。我可能不能算是完全喜愛這本書,她的說故事腔調也不完全的討好我,有時太生氣了反而讓我快出戲,確實不是要提醒自己她的憤怒也都是真實的。但或許算是達到林寫作的目的,它讓我理解了一點甚麼,或說開啟了一種理解方式,一本小說可以做到的是甚麼,甚至一件藝術究竟為何而存在。

關於性侵與誘姦我能夠理解的實在太少,但是想像力卻能引領我靠近一些感受,然後我也便能理解,為何林奕含還是要用文學這一門藝術,寫一個關於美麗的錯誤的故事。

身體記憶和想像力,讓我找到了方式寫觀看,讓我連解起那些能夠觸動我的電影與展覽。除了讀小說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這個假我幾乎都鑽研於當代藝術相關的書籍,然而多半是會看得進不太去,時好時壞,好像仍舊是外力讓我知道怎麼談當代藝術了,那些說出了些定論的學術書籍只是材料與養分,甚至寫作方法的參考,重要的還是能開啟我思考的作品與生活。我忽然覺得這個假,在我似有似無的規畫中終究找到了出路,有一天題目跟感覺就蹦出來了,可怕的是蹦出來我是興奮但我又沉澱了兩日,竟發神經的只留給自己三天寫作日,我的暑期恩師紀大偉老師在我寄稿初期隔天又發一片文章指出,在短時間內寫出幾千字,隔天起來看可能都是拉基,好像是在說我。三天一萬五百字,8/31我並未趕在郵局下班前,我竟然在晚上用了宅急便,甚至不知是否算數,有一個算了有寫東西就好,投了也來不及,又白費的OS也一直在心裡轉,不試看看怎知自己的能耐究竟在哪?我在忙亂之中結束了自己給自己的任務,已經說不上到底滿不滿意,結果只是八月就這麼過完了。

過完了,也算寫完了,卻又卡卡的。
圖書館預約了一批書,放著又讀不玩了。
做學問做研究,有時候覺得自己愛上了,有時候則又怕了。九月一展開,我先是去了兩天全國文化會議,喚起一份也許我能再考慮從事文化行政工作的可能,而我確實對本來的不知道這一切在幹嘛,燃起了有很多意見想發表的熊熊參與感,幾乎都想舉手發言了還是過不了在公眾場合提問的恐懼感。我總是常聽而不發言,是一種特別差勁的研究生,有時是懊悔自己無法成為馬上能夠應對教授問題的學生,這件事我還在練習當中。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這個能耐了。後來,我終於去聽了人生第一場較正式的研討會,見到許多熟悉的教授,但我仍舊一如往常的社交障礙,除了說了聲嗨,我真覺得自己很沒禮貌。無法在學識比自己更高的人面前暢所欲言仍舊是我的不治之症。

 

我一直想著再繼續補法文卻沒行動,這件事懸著,一直說要考到機車駕照也總是出張口,又懸了一件事,九月一到我才驚覺拖下去還得了,卻光在和媽媽約練習就起了口角。但後來還是在剩下的九月暑假完成了這項至少該完成的任務,真正有個實體的交代。


我驚覺自己總是這樣,如果不是靠自己就能做到與解決的事我都抗拒到不行,常時候可以自己來就算有他人可幫忙我也不去搬出他人,而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的事情我真的太愛做了。這件事某方面來說也可從我寫了一堆東西但整個假也沒寄給指導教授看過來驗證,我真是害怕要跟人討論這題目好不好。當然,這其實是要說我要學個騎車考駕照,這樣子的麻煩到了我的媽媽,這樣子的要一個人無條件地幫助我陪我,其實我很不願意,儘管我也相信一個母親根本不會跟孩子計較這個。在我理解了媽媽說的要習慣車性,要足夠時間的練習,我才試著放寬心地想著她也退休了或許我這事找了件事給她做,她可能比樂意還要樂意。今天考試時前一小時的開放練習時間正值吃午餐的12點鐘,媽媽在我繞著一圈又一圈排隊等候時給我餵飯,當然我還是自己拿筷子吃的啦,後來練習完她說我給你送飯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笑我這樣人家一定覺得我是媽寶,而她這個媽媽讓自己的孩子成了媽寶。這讓我想起去年一到東華進到宿舍,媽媽忍不住一直想替我清理房間,我嚷著說這樣會讓我很像媽寶,後來事實證明我的室友才是名副其實的媽寶,而我們這種時不時警覺「這會不會很像」的人,其實便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我是該恭喜自己,很多事情,都超過自己的理解範圍了。

上頭亂亂的不完全按時間順序了寫著這三個月,能夠稱這三個月是假,算是種久違,算是種第一次真正給自己有任務的放假了,沒有工作的放著假。我去哪都得被問何時開學,有點煩,有點消化不了這個關心,有點到了後來放到有罪惡感。一個擁有暑假的研究生,在最後就要結束這個假的九月,焦慮症和過去一樣季節性的來打擾。第一次去河濱公園連車時就巧遇了和我一樣預計暑假要考駕照的碩班同學,她已練了多天,後來也比我早考到,她的優秀某方面來自於她的一分一秒都充實,還有工作還出了國得了獎回來,忙得甚少休息,我偶爾在問候她時說不應該給自己接那麼多工作,心裡還有意思心緒是怎麼就不能分一點忙碌給我。整個暑假我空躺在床上最容易讓自己失眠的致命念頭就是「我哪裡比不上人家」,我是不夠幸運嗎?同學有機會出國,同學有機會跟教授的大計畫,還是自己有興趣的,他們好像都待著好好做自己就得到了,我怎麼好像怎麼做都不對呢?如果我再繼續鑽牛角尖下去又要跟自己沒完沒了了。也間接看到了一些文章資料,發現這種焦慮現象也是一種精神疾病,我只要過得好,找到成就感歸屬感其實就好了,但這似乎也證明了我的季節性犯病說明了它的難以根治。

 

昨天被老師分派了些事做,我好像還是很需要工作。還是很適合做個工作狂。剛放假得時候還老想著下學期,就要開學了,可能也想膩了,一瞬間也不知道能不能還期待一點甚麼。

期待一下好了,我這樣瘋著寫,就是累了也不知如何結尾,
就期待一下好了。

 

就要回花蓮,是真的已經習慣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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