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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老派約會之必要 /李維菁    2017.02.10-12 

老派約會之必要

在今年書展中購入,結果我好像買到了一本前十頁每隔一屆就缺頁的書。我懷疑了許久,多翻幾夜之後才確定,這完全不是一種設計。(誤以為是設計也是很糗)本想打電話去出版社讀者專線要求更換,適逢周末無人接聽,又適逢即將離開台北。結果我是在前往花蓮的火車上讀完了它。

畢飛宇給我上的一堂課 今天起更喜歡短篇

一直想看李維菁的《我是許涼涼》但也始終沒看,還是從短篇讀起吧!這是書展那一天得到的啟示,(這裡要開始扯一點與本書不相干的事了)聽了小說作家畢飛宇和黃麗群的對談,畢老師出口成章,並且聲線迷人,是我衝著他挑這天來書展的意外收穫。他說:「短篇小說是作家與讀者的共謀。」,要提升文學能力更應該要讀短篇或詩歌,同時短篇更可看出一位作家的功力,他掌握語言符號的程度,作家「寫言,營造意」故有意在言外之說,一句話說了一堆事,那個句子還經常長的平凡無奇。確實,長篇給予了作者足夠的篇幅放進所有想放的事,它有完整的角色人物個性塑造空間,它是一種作家為讀者打造完好的一個虛擬世界,但相反的其實它剝奪了與讀者在閱讀時的微妙互動。而短篇,則經常還被嫌棄說太多了,多了反而成了敗筆,最糟糕的就是把讀者當成白癡,怕他人不懂得弄巧成拙。因此,那天我決定多購入一點短篇,最近我確實看更多的都是單篇的文章。那像我已經越來越不喜歡看連戲劇而投奔兩小時能把故事說好的電影。李維菁的小小短篇,確實有這樣的魅力,她不偏不倚地在幾個小篇章中擊中我。

(順道小提另一件畢老師提到的事,他引述某項研究的說法,我們的美學格局建立在十七歲,自此之後它便決定了我們一生會讀的文學走向。但由於我個人被啟蒙的時間太晚,還好在大學之後有被拯救回來,十七歲以前,我根本不讀文學。我多麼希望那時候我懂得讀一點)

我讀的是哪一種文學?

回到書。這是本很女人的書,覺得自己跟作者的tone調頗合,李維菁也從事藝術評論,也許我最近剛好看了許多藝術評論的書,開始把生活、生命放進了那些觀看藝術品的哲學思路,但她在這個思路之中談的又是一些通俗的事,幾個短篇談女人的愛恨情仇,最灑狗血的那種,譬如小三與正室甚至婊子。如果我們浪漫一點,該說她談的是愛情。

然而最簡單的例子應該是這個。她提到流行音樂,然後彎進了腦袋裡知識分子運轉的世界,社會學家,文化研究學者說的話詹明信、阿多諾、布希亞,研究大眾文化的老頭。我覺得我的腦子被她看見了,像我這樣的人也會問「流行歌曲,中就是要人們化約成同一個面目,乃至於我們都成為符合消費陰謀的弱智團塊。他們批判的,我都懂。但我為什麼要抗拒?我為什麼要抗拒成為弱智團塊的一部分?求了異以後,人生怎麼過下去?」(〈死了都要唱〉),她不需要再浪費任何句子和我解釋那些學者老頭的長篇大論,不需要和他們吵架,就這樣就好,然後她就得到了像我這樣的一個讀者,在俺遠的地方告訴她,我懂。

女人用最賤的文字說自己,那是女人的特權而不是作賤自己。我喜歡李維菁使用這些在社會上帶有貶抑詞語的從容。她持續用腦子裡裝了一點文化研究思路的邏輯,和你完日常生活用語裡的文字。這裡講的是戲子和婊子,在一場自我辯駁之後的結論:「戲子常把大家弄哭之後自己笑了,婊子把別人權弄笑了,自己哭了。」(〈婊子〉)也許我想被外星人綁架的朋友也會喜歡,「因為,凡這世界上美得離奇,美得讓地球人無法理解的,都是外星人。」(〈外星人〉)

而很多時候,那些字句還是透漏了我們的厭世。〈同學會〉中,作者和我們談一群人認識妳時你是甚麼樣子,過了再多年妳已不一樣的面貌出現在他們面前,之於他們卻始終還是以前的那個你,改變不了的。我想這又是另一個哲學問題,所以我們不是逃避面對過去,而是世界並不給予我們機會改過自新(有時也不是壞事)。人,在某個層面,是過分且幼稚根本無法成長的。在〈夢外之夢〉中,藝術家終究沒有成為偉大的藝術家,他只能潸然淚下,萬分寂寞。在〈主詞的使用〉中,她似乎有那麼點不屑藝術家用「我們」來劃分一個自己的安全領域,此時她便又拿出那冷靜的研究家角度告訴我們,一個人慣用的言說型態,很可能會影響到她言說內容的可信度。在〈藝術史之誠實課程中〉她對從前電影院放片前的一部公益廣告耿耿於懷,寫實畫作被老師說不好看,畫出心中美好家園樣貌的學生則被稱讚,她提出了一小串藝術史的問題,最後的小結並非用任何論證來否定這個廣告中再現的教師,「這單純是鼓勵睜眼說瞎話,尤其是睜著演說好聽的瞎話」。書中的最後一篇〈我想我明白你意思了〉在我看來則是一個強顏歡笑的代表,它的一前一後都在佯裝灑脫,暗藏這樣極度怨嘆的字句:「聰明在這世上多麼不經用,善良多麼容易折舊,溫柔根本不合時宜。」而這本書就用強顏歡笑來作結。

這是一本現代女性實錄

關於女人的方方面面,從頭到腳,開心煩惱,女人之所以變成這樣的女人。又是一本很適合寂寞而半生不熟的女子讀的書,確實也沒有多少當頭棒喝的啟示,或驚為天人的創意,但想到有個女人幫你看透一些人生無常小瑣事,提筆輝了幾下寫出小小說,一首首小詩,小散文,心就能夠暖暖的。

我想《老派約會之必要》之於我,就是這樣一本我這種年紀的寂寞女子孤獨讀物,可能也是陷入自溺情海的毒物。
「於是我開門,進行夜間的散步,幻想自己是次鳥,刺穿了胸膛,用血混著寂寞,便可以唱出絕美的歌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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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andy.P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